幽默大家黄永玉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 幽默大家黄永玉 编者按： 中国论文网 /5/view-4298993.htm 时间是残酷的，它总是无情地摧 毁眼花缭乱的喧嚣和荣华；时间又是公 正的，在无情肆意地摧毁之时，它又将 真正的人类智慧与德行递呈到历史与文 明的圣殿，获得超越时间的恒久价值。 今年 8 月 9 日（农历七月初九） 是黄永玉先生九十岁生日。九十年的风 雨历程，九十年的时间流逝，使我们日 益清晰地看到这位湖南凤凰人在世界文 明和华夏文明从过去走向今天、从今天 走向未来的历史长河中的伟岸身影。先 生的睿智、勤奋、博大和创造，为近代 百余年的湖湘文化辉煌再添浓墨重彩，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 这样的浓墨重彩必将有力地完善整个中 华文明乃至人类文明的色调。 谨以此专题荣贺先生九秩大寿！ 快乐与开心 艺术中幽默的前提是精神上的超 旷和逍遥。他主张艺术好玩，开心，自 谓湘西刁民、凤凰刁民。据广军回忆， 黄永玉看了一位求教者曾说：“你的画 很好，就是少了一点淘气。 ” 黄永玉说： “文革时一位老先生批判我，说我 画画是为了快乐，当时我在台上，我没 法说话。若是现在，我一定请他吃西餐。 ”“没有快乐怎么能够有创作呢？”黄永 玉在水浒人物后记中说道：“水浒 中男女多捣蛋纵酒任性乡民尽为余 当年浪迹江湖时之朋友熟人，街头巷宅， 野火荒村，信手拈来，写日常见闻经验， 边写边笑，席地坐卧，旁设茶酒，或互 通新闻，或指天骂娘，混沌乐陶，不觉 困惑矣。 ”何其超旷，何其逍遥。 1980 年代初，当他的重彩写意画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3 受到“不是中国画 ”极大压力时，他与所 有革新派的慷慨陈词都不一样，只是超 然的一句话：“ 谁再说我画的是中国画， 我告他。 ”奇士才有此奇语。对于中国画 的百年大论争，他好像置于度外什么都 没说，又好像千肠百回什么都说了。这 就是幽默的力量。 黄永玉喜欢盖房子，设计古建。 1996 年建成夺翠楼， 1997 年建成万荷 堂，2003 年建成玉氏山房，还为家乡设 计了许多古镇风格的吊脚楼。人问此兴 何来？他说：“ 这大概也是一种玩法。 ” 他作品奇多，所以他说自己“全 靠流汗吃苦” 。但他甘愿辛苦，因为在 他看来， “工作就是一种最好玩的事情。 ” 1977 年他为毛主席纪念堂画的大 画祖国大地 ，反响热烈。记者采访 时不断追问，一心想让黄永玉说出“满 怀悲痛”之类的话，偏偏没问出来。黄 永玉忆起那事时说：“ 人怎么能一边悲 伤一边搞艺术创作呢？” 开心的黄永玉，艺术越来越不循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4 常规，越来越不按规矩出牌。 艺术家的案例都是特殊的，黄永 玉在 20 世纪中国艺术大家中尤为特殊。 他不能归入齐白石一类的传统派，不能 归入徐悲鸿、林风眠一类的融和派，不 能归入华君武一类的漫画家，不能归入 李桦一类的版画家，不能归入董希文一 类的新现实主义 他涉猎面十分广泛：格言、童话、 水墨画、小说、雕塑、名片、版画、考 订、玻璃工艺、书籍装帧、插图、水彩 画、漫画、酒瓶设计、壁画、杂文、游 记、彩墨、白描、书法、建筑及庭院设 计、油画、散文、剧本、动画设计、装 饰画、陶瓷、邮票、挂历、剪纸、蜡染、 诗歌、寓言、小品幽默几乎渗透在 他艺术创作的各个领域，他搅出了一片 “世事洞明皆学问，落花流水亦文章” 的 新天地。 在万荷堂客厅挂着一幅方力钧赠 的油画绣品。典型的方力钧风格，灰色、 光头、无聊，挂在这里与挂在欧美大展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5 上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不是意识形态 的对抗而是师生对话。方力钧的玩世很 严肃，黄永玉的严肃很玩世；方力钧自 我无赖，黄永玉无赖世态；方力钧是无 聊与调侃，黄永玉则视无聊与调侃为幽 默的一小部分。 幽默 漫画 漫画像 幽默即错位，即打乱惯性思维的 错位引发的笑。黄永玉说：“颠倒常规， 好笑；掩盖颠倒，更好笑。 ”他又说： “什么是幽默，我告诉一个说不清楚的 专家， 正常的情况失去平衡，就叫幽 默感 。 ” 黄永玉 1987 年的酒鬼酒瓶的设 计并不好看反响却那么大，就是因为颠 倒常规，完全不按酒瓶设计的惯常规则 去搞，彻底反高贵反豪华反至尊，设计 为贫贱的麻袋形。问题的关键还不在反 常规，一些效颦者并没有成功，因此要 点还在如何反常规，谁反常规，在于酒 鬼酒瓶投入酒瓶设计的汪洋大海时形成 的一种错位的幽默，而幽默得自迁想妙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6 得，迁想能有妙得又得自学养和才情。 这件设计，其妙在浑然天成而又 别出心裁的乡间风格。他的幽默和乡间 风格能够成立，真正的背景在于酒文化 的一大半存于民间，朴素风格历来存在。 黄永玉不喜欢称自己的幽默为漫 画，因为漫画与幽默的确不尽相同。 丰子恺 20 世纪初开始使用“漫画” 一词时，漫画与幽默画本无大异，后来 随着宣传民主、抗日、新中国建设的需 要，漫画与幽默画渐渐出现了差别。大 体说，漫画有讽刺和鞭笞的宣传功能， 幽默画没有；漫画的第一标准是宣传效 果，幽默的标准只在幽默水平的高下； 漫画的指涉通俗明了，幽默的指涉宽泛 多解；好的漫画是幽默的，好的幽默是 有深意的。幽默画与漫画有许多相通之 处，但更内敛，隽永，难以言说甚至不 可言说。 夸张、变形、错位、荒诞，是漫 画与幽默画的共用手段，但用此手段未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7 必都幽默。有些夸张变形可以满足讽刺 和鞭笞的宣传功能，因此对漫画是大体 成功的，但由于让人笑不起来，对于幽 默画恰恰可能是失败的。 黄永玉的立足点是幽默而非漫画， 是开心而非宣传。当其臧否世事感到开 心时，也会出现幽默的漫画。 虎年所画别怕 。画一人牵戴 镣老虎，寸人胆战心惊于前，大虎趾高 气扬于后。此画有两个细节，一、人物 穿干部服；二、制服工具非绳非笼而是 铁镣，这就不是一般的趣事了，而是对 高位贪官污吏的讽刺。我想，说不定被 讽喻的人物看了这张画也会发笑。幽默 的喻指是隐藏的。 鼠年所画群鼠 ，一圈老鼠一 个咬着一个尾巴，立意完全荒诞，群鼠 像孩子做游戏一样顽皮可爱。这是一件 纯幽默作品，但任何纯幽默都可以引申 出隐喻。例如：咬住别人的尾巴不放的 多米诺效应，害人害群终害己。再如， 文革中一拨人整一拨人，咬了一大圈，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8 最后红卫兵小将也成了“516”。题款说： “看样子不交代是不行了。 ”这又是一层 隐喻，对攻守防线溃败的罪犯或“双规” 人，幽了一默。 漫画像不一定 都幽默。 漫画像是一种夸张的肖像画。肖 像画都需抓住相貌特征，特征的适度强 调和微妙夸张，常能比本人更像。夸张 一旦越过了肖像画可以容忍的尺度，就 转化成了漫画像。 人物特征向狰狞可厌的方向夸张 便带上了挖苦抨击色彩；向有趣和可爱 的方向夸张，才会带上滑稽或幽默色彩。 黄永玉画的漫画像多为友人或自己，故 常取向于开心与幽默。 大满沈大大像 （1950）是一 幅刚刚跨越肖像画边缘的漫画像，人物 塑造与肖像速写没有太大差别，但头型 过长身子过小，产生的则是轻松、趣味， 作品因此有了漫画像的特征。 与沈大大画像对人物不做说明不 同， 大家张伯驹先生印象 （1992）有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9 长长八百余言的悼念文字，字里行间满 含对张先生的极高崇敬，所配图像，却 是一幅漫画像。此画着意于龙钟老态 佝肩驼背，含胸抄手，扁嘴豁牙，花 眼迷目，缓步踽行。这一切都不是好看 的，但却是自然的。粉饰产生不了幽默。 漫画像的一切趣味来自对象，艺 术家的才能只在于抓住它并顺势强化它。 这张画最突出者是土里土气的颇为夸张 的灰色大袄，大袄里探出的小头细颈因 不匀称而显得有趣，手里提着鲜艳的粉 红小包因反差而显得有趣，老人探着下 颌眯着眼睛看路的样子有趣，头上扣着 的小毡帽也有趣 这张画最成功之处在于一切有趣 处恰恰又是可敬处，连那个粉红小包文 中也有记述：一次吃饭偶遇张伯驹夫妇， 在一角简单吃些东西后，张先生将剩余 面包包起来， “提小包自人丛中缓缓隐去 ” 。黄永玉说他当时“ 目送此庄严背影， 不忍它移”。由此看来，幽默不是搞怪，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0 形怪未必有趣，幽默来自神形意趣综合 感受的襟怀和才能。 黄式文图体 黄永玉式的文图体，是他的幽默 的主要艺术呈现方式。美术理论家常爱 说：“画就是画。 ”反对解释，但幽默画 不然，文图照映和文图错位是一种重要 的幽默手段。黄永玉的文学天分甚高， 他的文图体，与其说是文辅绘画，不如 说是绘画辅文。许多作品，文思立则立， 文思不立则废。与一般文思不同之处仅 在于他的文思指向形象。 他喜欢换位思维，常常一语到位。 王伦， “是非总是来不及细论。 ” 都说梁山寨主白衣秀士王伦心胸 狭窄不容好汉，其实王伦何尝没有自己 的是非观，只是来不及说，当然更来不 及细说，因为他早早就被林冲火并掉了， 于是有了一百单八将上梁山的好故事， 水浒传也不再理会王伦了。黄永玉 一句戏言，搅出个另类水浒，只是不知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1 这戏言是黄永玉替王伦说的，还是王伦 自己亡灵的感慨。 既然“ 总是” ，定非孤例。你看 潘巧云， “男人偷啥都行，惟独女 子不能偷，尤其是偷和尚，她哪里也见 不着人，不偷和尚偷谁？” 其实潘巧云没有生活在荒寺，不 会“哪里也见不着人 ”，只是见不着中意 情种。老公病关索杨雄总不归家，不知 是不是关键部位有病，于是与和尚裴如 海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在杨雄刀下死去 活不过来了。既然有人为潘金莲说话， 为什么不能为另一位姓潘的女子说句话？ 黄永玉此番诙谐并非戏言，他接着说： “由古至今规矩都卡的是女子，天下何 公之有耶？” 李师师， “交朋友，一个是皇上， 一个是文化名人，谁还惹得起呢？” 李师师是史上十大名妓之一，受 宠于宋徽宗赵佶，情缘于宋朝著名词人 周邦彦，黄永玉一句“ 谁还惹得起 ”，历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2 史故事一下子变成了人生调侃。 黄永玉爱说反话，这一点不限于 大画水浒 。 郑板桥， “板桥夫子提倡难得胡涂， 其实是种很费力的打扮。他自己就做不 到如今处事，大多因为胡涂上当居 首。 ”画题为 难得小心 （ 1991） 。郑板 桥本来说的就是反话，反话一旦流行就 被扶正了，于是黄永玉又搞出一个反反 话。郑板桥警世，黄永玉醒世。 老僧，团坐合目，对面一个腰背 高拱的叫春黑猫，题为报春图 ，款 引宋代老和尚的诗：“ 春叫猫儿猫叫春， 听他越叫越精神；老僧也有猫儿意，不 敢人前叫一声。 ”黄氏评曰： “敢作诗， 胆子亦不小也。 ” 有时，一个趣事又会引出另一个 趣事。 老僧夜半误鸣钟 （1979）原本 画辛弃疾诗中趣事，黄永玉由“误鸣钟” 又联想到“误鸣号 ”，画中便又多出了一 段更鲜活的文字：“ 反右初，诗人艾青 会上发言，揭某公于华大，闻鸡鸣误为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3 天晓，急命司号作起床之吹，举校尽起。 昨夜半忆及此情景不禁笑醒。 ”这里所记， 乃生活中的思维错位。 正当本文写作时，黄永玉印了张 名片，没有地址电话，头衔是“享受国 家收费厕所免费待遇（港澳台暂不通用） ”，拿到者立刻捧腹。其荒诞有三，一 是调侃名片头衔热，并常列享受国家某 某待遇，以示身价，二是调侃特权，三 是调侃太多莫名其妙的两岸四地不通用。 真乃神来之思。 以上列举，尚未涉及图像。由思 维换位或思维错位引发的笑，其妙皆在 文思。这种仅看文字幽默已经成立的例 子，在黄永玉作品中不胜枚举。 动物幽默 爱动物、养动物、画动物、开心 于动物，由古至今，其甚无过于黄永玉 者。 1950 年代，黄永玉在中央美术学 院任教不久，曾为雪峰寓言 叶圣 陶童话选创作木刻插图，其中有大量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4 的动物形象，有的十分幽默，如雪峰 寓言中的蛙猴鼠狐猫狗之类。1965 年， 41 岁的黄永玉在邢台参加“四清” 期间开 始写“动物短句 ”，文革中 “动物短句”受 到批判。1973 年黄永玉随邓小平复出而 复出，1974 年黄永玉又随邓小平再受批 判而再受批判，他画的猫头鹰成为“黑 画”代表作。文革结束后，1980 年中国 开始发行生肖邮票，首枚便是黄永玉设 计的猴票。1986 年，黄永玉设计的四枚 一套的白鹤特种邮票发行。从 2005 年 开始，黄永玉迷上了生肖挂历的创作， 一画七年，连续创作了狗、猪、鼠、牛、 虎、兔、龙生肖挂历。 动物幽默，是黄永玉动物画中十 分迷人的部分。 鹦鹉， “鸟是好鸟，就是话多。 ”此 调侃也。 狗， “狗和人，你讲句公道话，谁 真诚？”此叹世也。 猪， “人自己 减肥却怕我瘦。 ”此讽喻也。 蛾， “人们！记住我的教训，别把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5 一盏小小的油灯当作太阳。 ”此警世也。 蛇， “据说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 有一副柔软的身体。 ”此“ 无厘头 ”中带刺 也。 两只尾巴拴在一块的虎， “谁他妈 这么缺德？” 此开心中藏箭也。 猪年挂历 4 月，颠倒常规之一， 将四百多年前的人编的猪八戒背媳妇的 故事画成背洋妞，题曰：“要背就背个 摩登的。 ” 颠倒常规之二，憨猪并不得 意，表情倒像被迫赶时髦。 有两幅群鸟，幽默不在文字而在 于对生活中有趣形象的捕捉和艺术处理。 身栖海隅望云霓 （1992）画群鹭引 颈望天，很有趣。其实，在生活中当人 们看到鹤鹭之类引颈向天不动时都会感 到有趣，所以才有了“ 长脖子老等 ”这样 的调侃。黄永玉画出一群，又题曰“望 云霓”，人鸟错位，化作幽默。另一幅 春潮带雨晚来急 （1987）异曲同工， 其鸟两腿细长，身子则小得不成比例 （按人的尺度） ，缩颈挨淋的样子十分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6 可笑。前一幅因纵向铺展其颈更显其长， 后一幅因水中倒影双腿更显其长。 黄永玉思维十分活跃， 猫说 （2006）由幽默起兴却引出来一段感伤。 说是一日偶得大猫，以致有人误以为熊。 画中以一团墨点化出一只肥猫，笔简神 完而意足。黄永玉由此猫想到彼猫，补 写道：“夏衍公入狱十一年，释归其所。 畜猫已十二岁，长日伏卧床下不出，食 卧均赖人照顾。闻公还，乃挣扎出于床 下，盘旋夏公膝前，翌日清晨毙，闻之 恻然。 ” 2005 年黄永玉画了一套十二生 肖 ，生肖虎题曰：“ 最近朋友说要送我 一只小老虎，说是绝不咬人。 ”趣在下句： “今天不咬，明天不咬；今年不咬，明 年不咬。朋友来探访，把朋友吃了，我 如何交待？” 生肖蛇题曰： “蛇心不足人 吞象”，将古训 “人心不足蛇吞象 ”的主 体换位，所诫相同，其趣大异。 黄永玉画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虽取自然形态，但作画并非无心，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7 它正是黄永玉幽默人生的写照：看穿一 切而又超然处之。文革批黑画时说他暗 刺文革，并非无据，只是心胸太窄，把 宽泛的幽默锁定在一个小点上了。猫头 鹰遭批，反倒使黄永玉画猫头鹰兴致大 增，画了许多猫头鹰。1999 年蓝线瓶瓷 绘猫头鹰 ，身子虚淡，圆睁的两眼 十分突出，趣在不画直视而画歪头斜视。 同年，黄永玉借青花瓷绘鸱枭真经 将他命悬猫头鹰的所感所思淋漓尽致地 宣泄出来。其所绘者，有立有卧，有正 有背，有双眼睁有双眼闭也有一睁一闭 者。题曰：“ 对人对事，对欢乐对难过， 对美好对丑恶，对舒服对辛苦，对头头 对手下”，凡有不顺眼想不通时， “以鸱 枭为师即畅然通顺。曰眼开眼闭法，曰 双眼皆开法，曰双眼皆闭法，曰背身法， 曰卧倒休憩法。 ”“与人无干，奈我不得 也。 ” 以上所引，图像本身已经非常重 要了。 文图照应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8 黄永玉的文图体幽默作品，有文 胜图者，有图胜文者，还有文图照应、 文图相得益彰者。 由于文思颇盛，黄永玉常在画中 大段大段地题写诗文，甚至多次补题诗 文。己巳某日，黄永玉“ 诗兴大发 ”，一 口气写下七首调侃古代文人的打油诗， 图像不是画自己作诗的漫画像，而是被 惊倒的古人。周围见缝插针写满了的黄 永玉的诗，书体不求连贯，每首的书法 空间时有照应而又相对独立，字体大小 不一，边写边圈圈改改，整体乱中有治、 杂中有序。其一曰：“ 小小文人张打油， 摸完虎须摸虎尻（ko ，屁股） ；谅你茄 子来做胆，枷往青海去旅游。读唐张打 油诗有感。 ”将发配称为旅游，快哉！又 有曰：“有人讨厌顺口溜，好像吴妈怕 阿 Q。 ”此“有人”，或许就是那位被惊倒 的画中人物。 这张画，只看诗是一种幽默，文 图照应，又是一种幽默。 李逵苦吟图也是这种方式。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19 此画有两处绝妙的错位，一是粗笨人的 粗笨手中拈了一朵花，一是文字：“诗 词面前人人平等。 ”图因文而进，文因图 而妙，文图照应方得全趣。 蒋门神，画的是被武松打倒在地 的大汉，题曰：“ 即是门神，不揍也扁。 ”文已幽默，但却不能不看画。一个大 胡子赤膊者躺地，上身画成扁平。图中 也有两处错位，一是蒋门神与年画门神 的错位，一是“ 揍扁他” 之类的口头语与 扁平造型的错位。 鼠年挂历是黄永玉挂历设计中最 有趣的一套。 挂历 5 月，画猫妈妈奶养鼠仔， 这个错位，可以是调侃猫，也可以是调 侃鼠。调侃猫，如题款所云：“爱得没 有原则就是祸害。 ”这让人想到黄永玉对 文革中卑下人格的嘲弄：你奶大了他， 他咬掉你的奶头。调侃鼠，鼠长胖了正 好办席。此中意味与挂历 2 月类似，猫 妈妈推着童车里的小鼠，另一鼠凑过来， 题曰：“也不想一想，他为甚么对你这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0 么好？” 这张画最内在的幽默来自五只鼠 仔的造型魅力。五只幼鼠个个使劲拱奶 而个个均不相同，先一步者占据优势， 后一步者放着眼前的奶头不顾偏往别人 嘴下拱。绒绒的体毛摆动的尾巴大大的 眼睛小小的触须，无一处不显得稚嫩可 爱，用笔精到而无一废笔。笔精墨妙， 幽默传神。而猫，则在平静大度中藏凶 意。从造型语言来看，这张画的寓意更 倾向于后者。 挂历 11 月题曰：“她肚子是我搞 大的！”只有看了图幽默才显示出来， 那是一只老鼠指着孕猫说的。 挂历 12 月，画鼠族宗堂由大到 小一排排的老鼠，只有看了款幽默才显 示出来：“曹禺先生 北京人 剧中有 云：小老鼠生小小老鼠 ，余谓：小 小老鼠尚可生小小小老鼠，尚可生小小 小小老鼠，尚可生小小小小小老鼠，尚 可生小小小小小小老鼠老鼠药老鼠 夹子不顶用，连专抓老鼠的猫有时也不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1 顶用。 ”完喽，全都伪劣变质。 以上例举，其味在文又在文外， 在画又在画外，妙在文图照应之间。 庄谐换位 庄谐换位指的是黄永玉非常喜爱 的一种幽默方式：调侃神圣。 丙烯画与安格尔对话 （2007） ， 戏仿安格尔的名作浴女 。一样的背 观人体，一样的闲适坐姿，一样的室内 环境，一样的柔润肌肤，一样的细腻色 调，一样的立体空间，只是将比例匀称 的美女画成了肥胖女人。像这种对美术 经典的挪用，在青年新潮美术中颇为流 行。态度恭敬者常取意“ 向某某致敬 ”， 以求在变异中获得新机；态度顽皮者常 取意反叛传统，以求在调侃中解放精神。 像黄永玉这样所有细节恭敬而整体情态 顽皮，两极合一天衣无缝者，在油画中 十分少见。若是青年画家得此创意，定 会抓住不放画出作品系列，黄永玉却仅 此一件。因为在黄永玉看来，许多艺术 家一辈子只画一种画是无法理解的。他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2 不断变换着幽默方式，并以彩墨作品居 多。 竹林七贤，或个个烂醉如 泥，或请来现代时髦女子作陪。这样荒 诞的玩笑黄永玉还讲出了一番道理： “其实，这些人年龄有的差了一大截， 根本玩不在一起，后人硬把他们凑合在 一起，还弄了块竹林让有个聚处” 既然如此，再凑合上一个红发女郎便也 无妨了。 打鬼神明钟馗，右脚前迈而左眼 后窥，举伞提灯躬身而行，诗曰：“破 伞孤灯两脚泥，上街卖符买东西；路遥 偏是归来晚，战战兢兢怕鬼迷。 ”另一幅 钟馗，弃帽倒地而睡，题曰：“人哋 （人们）罢工我罢捉。 ”隐喻一：为何就 累我一个？隐喻二：英雄远去，谁来捉 鬼？ 调侃神圣最开心者莫过于牛顿。 牛顿春秋十二帧，作品围绕 牛顿见苹果落地发现万有引力的典故展 开，牛顿画得像个卷毛长发的顽童，题 曰：“作此十二张画乃一时动机，与任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3 何学问毫无关系，与苹果亦无关系，只 是一张复一张画下去，直到深夜，卢申 作陪，当作讲笑话而已”“八十真好兴致” 。画中牛顿，有举头望着满树苹果“耐 心等”其往下掉的，有嫌枯藤上无果硬 拴一个苹果拿着盘子在藤条下“傻等” 的， 有拿着木棍在树下寻思“ 再不落就打 ”的， 有“找错树”砸下满身满头带刺毛栗的， 有看着满地苹果不知哪一个是可以让他 发现万有引力的苹果而询问“你们看见 哪个先跌吗” 的，有苹果滚入洞中赶忙 去掏的，最后，暮年大胡子牛顿于“无 果的冬日”坐在雪天枯树下蜷缩着唏嘘 着 此组绘画创作动因是黄永玉对苹 果落地不以为然，正如题款所说：“老 实说，我小时候最看不起两个人，一个 是九岁斫断樱桃树的华盛顿，一个是看 苹果从树上掉下来的牛顿。 ”但黄永玉的 一位物理学家朋友却很以为然，当他在 科研上取得重大突破后，便在工作室挂 上了黄永玉为他画的一张画苹果掉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4 下来正好砸在头上。很以为然者欣赏不 以为然者笔下的牛顿时同样会很开心， 一则为黄永玉的开心而开心，二则是看 着画中“刻舟求剑 ”式的模仿者的洋相而 开心。后一点不一定是黄永玉的本意， 但却是作品本身具有的可能隐喻。 幽默就是这样，任何纯开心的背 后都隐藏着很宽泛的飘忽不定的可以见 仁见智的隐喻。这是幽默成为文化的根 本原因。 雅俗换位 大俗入雅而令人开怀者，给我印 象最深的一是排便，一是吃饭。排便是 吐故，吃饭是纳新，皆人生大事。 没有见过哪位画家如此放肆地画 解便，而且还不止一幅，名之曰出恭 十二景 ，画种种如厕风景，绝不隐藏 光腚。出恭者，不登大雅之堂也，黄永 玉偏将其拉入书画雅事，只图开心。 开篇画了四个雅称虎子的尿壶， 有方形的，有民间土风的，有东晋出土 的。最有趣者为侧卧洋人，以礼帽为口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5 的一件，款曰：“ 鸦片战争后，粤石湾 艺人做皇尿壶以泄愤，几酿死罪。 此壶余有幸得见，惜作者彼时小糊涂， 不知当国者为女皇，误以约翰先生充之。 此物今藏省博物馆。 ”笑耶？泪耶？一时 莫辨也。 “凤凰吊脚楼之往日” ，画厕所高 架水上，泄物落水流走的旧俗；“东北 冷天的厕所” ，画野外解便，泄物冰冻 如柱，不得不挪挪的尴尬像；有两张画 农村猪圈厕所，一张猪在身后搅扰，一 张猪在下方接便；“ 沅水之夜 ”画星夜船 家蹲于船头解便之景；“ 湘西桑植一带 私家茅房”若非黄永玉画出一般人都不 会知道，便桶高得需用梯子登上登下， 如厕难吗？蹲坑老汉倒十分惬意；“福 建闽南”画水上厕所，两个横杆，下杆 用以蹲，上杆用以扶，一排人有的抽着 烟袋闲聊，有的扭身调换姿势，小孩则 吃力地够着上杆；“ 凤凰赶场的厕所 ”只 挡下身不挡上身，厕内或男或女还在与 厕外人打着招呼；“ 巴黎便所 ”“德国朋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6 友家”则画的是洋风景 这套画的复制品挂在万荷堂的洗 手间，意趣还温和些，一旦摆入厅堂斋 轩，便如川味麻辣，有人觉得过瘾有人 就接受不了了。但此作的要点不在大胆 而在快意。现代都市如厕十分封闭，看 种种公开半公开新老风俗，眼界大开， 精神大松，此快意一也；黄永玉勾画出 彼时彼景各种各样有趣的表情、动态、 故事，看着开心，此快意二也。第三快 意才是胆。当幽默艺术的创意涌动于心 不吐不快时，敢不敢画出来？黄永玉无 挂无碍，此乃大快意也。 出恭之景有生活来源， 痒 宴之宴则纯属臆造。 痒宴画十四条汉子，宴饮时 置酒菜佳肴于不顾，或坐或立或蹲或仰， 全都赤膊搔痒。有挠裆的，有抓背的， 有搔臀的，有抠脚的，有让小童帮着挠 的，有两手齐上还觉得不够用的，直闹 得杯倒碗破，除肥猫和上菜小姐旁观， 连狗也在抓挠。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7 挠痒难免出洋相，故黄永玉题古 谣曰：“抓抓痒痒，痒痒抓抓；不抓不 痒，不痒不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 但黄永玉不止于画搔痒，他将搔痒画在 美餐前，造出个痒和馋的矛盾，小事 （搔痒）和大事（补养生命）的矛盾， 小事让大事不得不扔到一边，局面合理 而又荒唐。 或许觉得这样还没有将合理的荒 唐展示到家，黄永玉索性搞了个时空错 位，让挠痒的种种洋相聚会在同一个大 席上，且无一例外人人搔痒，于是他有 话说了：“痒到这种光景哪里还顾得上 吃喝。 ” 一旦放到大席上，便又出了新局 此处“痒 ”是个人的事，宴席是共享 的事。个人的事都顾不过来哪里还顾得 上大家共享的事？于是他又有话说了： “乃知世上事，痒尚如此则痛何以堪。 故有云：共患难不易，共安乐尤不易也。 ” 如此让人开心而又不止于开心的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8 绘画，只有黄永玉想得出来。如何想出？ 神遇也。不信看题款：“ 癸未年四月飞 花点翠之际，蛰居万荷堂，忽生异想， 作此图遗兴。 ” 形的幽默 形的幽默指形象自身的幽默，也 就是相貌的幽默，它或因相貌组成因素 的错位，或因相貌与相貌关系的错位而 成为引人发笑的幽默。 形象自身的幽默，与错位有关但 错位不等于幽默，与夸张有关但夸张不 等于幽默，与变形有关但变形不等于幽 默，与荒诞有关但荒诞不等于幽默。 形的幽默很难说清楚，但对美术 来说又至关重要。 有一幅满城风雨近重阳 ，句 出北宋诗人潘大临，黄永玉题曰：“诗 人诗兴刚起，适催租人至，从此世上原 应有四句好诗，只得此头一句矣。 ”此处 所引，乃潘大临的一句诗典故，故事的 幽默是古人的，而由此引发的幽默形象 却是黄永玉的。盘坐的古装人物如玩偶。 -精选财经经济类资料- -最新财经经济资料-感谢阅读- 29 看身体，合是书写之状；看头，180 度 扭向后方，惊异之状可同情可爱又可笑。 此画的幽默方式是童叟错位， 即将孩童天真稚拙顽皮可爱可笑的形象、 神情元素和成人形象、神情元素奇妙地 融合在了一起。当然，这不是从创作心 理角度说的，而是从作品分析角度说的。 童叟错位是人物幽默十分常用 （不是唯一）的方式，在金冬心、齐白 石、华君武、关良的画中能见到，在汉 代说书俑、民间雕塑和玩具那里能见到， 在黄永玉笔下的李逵、蒋门神、钟馗、 潘大临、鼠、虎等许多形象中也能见到。 黄永玉说：“ 文学在我的生活里 面是排在第一的，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