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卫东-发展经济学-第9讲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

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luo.wd@发展经济学第九讲

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

社会资本的定义概念的起源：社会资本强调的是对非物质要素对经济、社会、政治等运行的影响。在经济学当中，这种对无形的要素影响的重视在古典经济学中要甚于现代经济学。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就坚持，市场经济的成功运行不仅仅依靠“看不见的手”，还要依靠道德和其他理念的支持。市场需要某种道德基础或者基于道德的情感。休谟认为，合适的道德行为或者道德情操、同情心会支持新的经济活动形式。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伯克提出，除非它们获得了先进的态度、文明以及扎根于宗教精神的自然的保护原则的支持，市场根本不会运转起来。穆勒也在他的政治经济学原理中考察了态度、士气以及所谓的精神资本对一国的劳动生产率的影响，他指出爱尔兰之所以在经济上很难有起色，就是因为它的民族精神不够发达。马克思和恩格斯也强调了有限度的团结特别是逆境可以成为团结的动力。托克维尔在美国的民主一书中的有关论述。概念的起源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齐美尔的互惠交易，指的是个人化的交换网络中产生的规范和义务。涂尔干和帕森斯的价值融合，指价值、道德原则和信念先于契约关系和非正式的个人目标。韦伯的强制性信任，指的是正式制度和特殊性的团体背景使用不同的机制保证实现对已经达成的行为规则的遵守。前者使用的是法律/理性机制（如官僚），后者使用的是实质性/社会的机制（如家庭）。布尔迪厄1980年在一本《社会科学研究》的杂志上发表了题为“社会资本随笔”的短文。正式提出了社会资本的概念。概念的起源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各种定义布尔迪厄的定义：实际或潜在资源的集合，这些资源与由相互默认或承认的关系所组成的持久网络有关，而且这些关系或多或少是制度化的。亚里山德罗.波茨认为布尔迪厄的这个定义是对于社会学来说是最为精辟的，但是遗憾的是它往往被忽视了。布尔迪厄的概念是工具性的。他关注的是个人通过参与团体活动不断增加的收益以及为了创造这种资源而对社会能力的精心建构。布尔迪厄尽可能明确地指出，“团体成员的身份带来的收益是团结的基础，而团结又使得收益成为可能”。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布尔迪厄的定义清楚地表明，社会资本可以分为两个要素：布尔迪厄的定义第一，社会关系本身，它使个人可以获得其他社团拥有地成员；社会资本第二，这些资源的数量和质量。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总的来说，布尔迪厄的重点在于不同资本形式地相互转化以及所有资本形式被简化为经济资本（即积累的人力资本）。通过社会资本，行为者能够直接获得经济资源（补助性贷款、投资窍门、保护性市场）；另一方面，获得社会资本要求的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的精心投入。社会资本的形成机制更少透明度、更多不确定性。如义务不明确、时间不确定、互惠性期望被破坏的可能性等等。但是，正是这样才使得社会资本成为市场机制的互补产品。布尔迪厄的定义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格伦.卢里的定义卢里批评新古典主义过于狭隘的个人主义方法，在分析美国黑人的歧视问题时，他认为，法律上禁止种族歧视并不能真正改进种族不平等，因为，黑人父母的贫困往往会传给下一代，黑人子女可以用于发展自我的物质资源和教育机会要少的多；同时黑人更加缺乏劳动力市场的就业信息和机会。在美国这样一个自由的社会中，每一个人将按照自己的能力获得提升的自由主义理念与没有一个人完全依靠自己而取得成功的现实是尖锐冲突的。卢里的分析为科尔曼的深入发展铺平了道路。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科尔曼的定义1988年美国社会学家科尔曼在《美国社会学杂志》上发表题为“社会资本在人力资本创造中的作用”一文，他将社会资本定义为“许多具有两个共同之处的主体：它们都由社会结构的某些方面组成，而且它们都有利于行为者的特定行为——不论它们是结构中的个人还是法人。”社会资本具有两个性质：一是不可转让性；二是具有公共产品的性质。1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科尔曼的定义就有目的的行动而言，许多社会资本有公共产品特征是社会资本与其他形式的资本最基本的区别。社会资本是影响个人行动能力以及生活质量的重要资源。因此，人们尽力创立这种资本。但是创立社会资本的行动往往为行动者之外的人带来利益，因而，创立社会资本成为不符合行动者利益的行动。1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科尔曼与布尔迪厄定义之区别以及为原因和效果的具体化提供背景的“可利用”社会组织。把社会资本等同于它获得的资源容易导致同义反复。123某些产生社会资本得机制（如互惠期望以及团体执行的规范）；拥有社会资本的后果（例如获得信息的特权）；波茨认为科尔曼的定义过于宽泛，使得在布尔迪厄那里很清楚的概念反而变得模糊起来。这个定义至少包含了这样三个不同类型和不同层面的内容：1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要全面系统地界定社会资本这个概念就必须区分三者：科尔曼的定义社会资本的拥有者社会资本的来源资源本身1在布尔迪厄那里，这三者是清楚的，但是在科尔曼那里，这些则是模糊的。231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贝克把社会资本定义为“一种行为者可以从特定社会结构中获得的资源，并且可以用来追求自己的利益；行为者之间关系的变化产生了这种资源”。什弗把社会资本定义为“影响人们之间关系的社会结构的一组因素，而且是生产的投入或者效用函数的自变量。”伯特定义为：“朋友、同事以及更一般的熟人，通过他们你获得了使用你的金融和人力资本的机会。”其他各种重要的定义1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普特南的定义：“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的特征，例如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能够通过推导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社会的效率。”（怀特里在：“社会资本的起源”一文中对这个定义提出了批评。“这个定义相当令人不满意，因为它混淆了社会资本的三个截然不同的方面：公民对于社会其他成员的信任感、支持合作的社会规范和公民约束的网络。”）罗纳德.伯特：社会资本是“朋友、同事和更普遍的联系，通过它们你得到了使用（其他形式）资本的机会……企业内部和企业间的关系是社会资本……；它是竞争成功的最后决定者。”各种定义1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亚里山德罗.波茨认为：“社会资本指的是，处在网络或更广泛的社会结构中的个人动员稀有资源的能力。”埃莉诺.奥斯特罗姆的定义：“社会资本是关于互动模式的共享知识、理解、规范、规则和期望，个人组成的群体利用这种模式来完成经常性活动。”社会资本的基本形式：演化而来的网络、规范与社会信任，家庭结构，共享规范，规则体系。各种定义1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在概念上的共识：社会资本代表了行为者通过社会网络或者其他社会结构中的成员身份来确保收益的能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社会资本被更普遍地应用于实证的文献中。作为一个广义的概念，社会资本包括所有的有利于以共同收益为目的的集体行动的规范和网络。各种定义1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特殊性与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既有相似性，也有区别：社会资本的特殊性：相同之处包括：是通过积累而成的；有规模效应；需要不断更新；具有生产性。

不同之处在于：在使用上可以达到互惠的效果；具有不可让度性，与拥有者共存并有使用范围；具有可再生性，是非短缺的；其作用的发挥是直接通过不同主体间的合作实现的；其作用不仅体现在生产价值上，而且体现在有关方面可以共享收益上，体现在对共同体的维持和促进上，因此虽然社会资本有所有者，但是其利用效果更具有社会性，收益有更大的扩散性。1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特殊性埃莉诺.奥斯特罗姆对社会资本与物质资本进行了区别。她讲到了四个方面：第二第一社会资本会因为不使用而不是使用而枯竭。物质资本则相反，越用越少。如果不使用，社会资本就会迅速恶化。亲戚要常来往就是这个意思；社会资本不容易被发现、观察和度量，因为社会资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1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特殊性埃莉诺还把社会资本的形成理解为是创造规则的博弈过程。第三第四社会资本更难以通过外部干预来建立。对于构建有效的社会资本来说，地方性实践知识是必不可少的，地方性知识的基本特点就是多样性和缺乏通约性，因此来自外部的干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政府行为严重影响社会资本，依赖型公民越多则社会资本越少，相反开拓型和自主性公民越多，则社会资本也就越多。所以一个因为权力膨胀而挤压了私人空间的社会，其社会资本难以生产。2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爱德华.格拉泽则从经济学上研究了社会资本的投资及其收益。他构建了一个社会资本生产的经济学模型。他的模型表明当个人较长时间居住于某一个社区时，他们将愿意更多地进行社会资本投资。从事的职业所具有的社会化程度越高、越是不动产的主人，个人投资于社会资本的动机也就越是强烈；接受教育的水平越高以及社区的同质性越高，社会资本的投资水平也就越高；越是消除了种族歧视和道德歧视，社会资本的水平也会越高，……等等。社会资本的特殊性2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究竟来自何方？布尔迪厄和科尔曼都强调社会资本相对于其他资本形式的无形特点。经济资本在银行的帐户上，人力资本存在于人的身体内，而社会资本内生于人们关系的结构中。一个要拥有社会资本的人就必须与他人有联系，正是这些他人而非他本人才是这些社会资本的实际来源。为什么一个人会向其他人提供社会资本？波茨认为，这有两种解释：另一种则认为有工具性动机。一种认为是因为人在与他人交往时存在着完善性的动机；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2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工具性动机完善性动机个人认为帮助别人乃是一种责任，是一种义务。他并不求什么回报。比如，及时还债、积极捐款以及严守交通规则等。这些基于责任的行为就会产生一定的社会资本。这时社会资本的所有者就是共同体中的其他成员，他们可以不用害怕赖帐而增加放款，可以获得私人的捐赠，可以放心地让孩子到街上玩耍。个人为了从别人处获得自己的所需而必须作出的让步。这种考虑问题的方法类似于现代经济学中关于交换的分析。在社会学传统中齐美尔、赫尔曼、布劳的交换理论就是这种解释。当然，这种社会意义上的交换并不是纯粹的经济交换，首先，义务获得的回报形式可能与开始提供的形式不同，而且可能这种回报是完全无形的，如赞同或者忠诚这类产品；其次，偿还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没有偿还的时间表。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2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亚当.斯密的同情共感理论马克思的阶级意识和阶级团结理论为有限范围的共同体内部社会资本的形成提供了解释。根据这种理论，教徒向教会学校捐款，爱国主义者为同胞献身，工人阶级罢工以支持自己的阶级兄弟等等就是社会资本运行的事例。对自己的团体、派别或者共同体的认同能够成为一种强大的推动力。科尔曼认为这种机制的极端形式就是“热情”，这是解决集体行动中的搭便车行为的有效手段。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2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涂尔干从仪式和禁忌方面对社会资本的起源作了解释。根据涂尔干的理论的一个例证，就是一个银行家如果不用担保就向同一共同体的成员增加贷款，而且对偿还充满希望，这是因为在这个共同体中存在着惩罚和驱逐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信任是因为义务的履行不是通过法律或者暴力，而是共同体的权力。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2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对于社会资本的形成有三种解释：社会资本是由个体的人格特征创造的，这些人格特征主要是由家庭内部的社会化过程形成的，尽管它会受到自愿者组织内部个体之间互动的影响；社会资本是由个体关于规范的信仰和道德密码创造的，这些信仰和密码尽管也许也受到自愿性组织的影响，但从根本上说，它们是从早年生活中习得的一组内化了的价值观。第一种第二种第三种社会资本是由想象的社群的成员身份创造的。基于这三种解释，怀特里建构了社会资本起源的模型。2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更多的源自心理学的研究和试验。集中在这样一个问题上，生活的满意度和对他人的信任之间的关系。其假设就是，生活比较幸福和对生活比较满意的人比起那些不幸福和不满意的人来说，更倾向于相信他人。因此，如果一个社会中的大多数个体是幸福的，对它们的生活是满意的，那么在那个社会中将产生出较高水平的信任和社会资本。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第一种解释2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第二种解释认为社会信任产生于个体的道德。那么道德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威尔逊的社会生物学理论认为，人类的道德意识不仅是普遍的，而且，人们会推己及人。一个主要的假设就是，与缺乏道德意识的个体相比，具有强烈的、能够促进对他人的同情和对公平的渴望的道德意识的个体，一般倾向于信任他人。因此，一个大多数个体都信仰强有力的道德原则的社会也同样具有高水平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第二种解释2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第三种解释认为，个体具有强烈的群体归属感，使得他往往认同一个群体的行为范式。如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等，司机和渔民都有一种互助的道德规范，这是一种角色决定的行为模式。一个假设，那些高度认同于想象中的国家共同体的个体比那些不这样认同的个体更趋向于信任他人。这意味着具有高度爱国主义精神的社会要比一个缺乏爱国主义精神的的社会具有更多的社会资本。（在狂热的革命进程中，成员之间的信任度是很高的，动乱时期，北京市的市民阶层表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和献身精神，也是角色意识转变所导致的。）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第三种解释2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布朗认为，社会资本可以分为三个层面：微观的、中观的和宏观的。社会资本的创造机制宏观的社会资本则是一种包涵了结构的观点。指社会资本网络通过什么方式被包含在政治经济体系中或者社会文化体系中。也就是某种“外生”的文化、政治和经济对网络中的社会结构的影响以及对网络建构、变化和转移的动力的影响。中观的社会资本乃是一种某种社会结构本身，这种结构如何影响到资源的流动的配置；微观的社会资本乃是个人通过一定的社会网络和关系调动资源和利用社会资源的可能性。一种个人依托社会的权力；宏观的社会资本中观的社会资本微观的社会资本3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参照韦伯的分类法，来自理性和法律的信任；来自传统的信任和来自神秘主义英雄感的信任。信任是权力的源泉，巴纳德所称的权力来自于被接受，信任决定被接受度。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以及权威：来源和基础3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她区分了三种机制：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由声誉产生信任由法制产生信任根据对他人过去的行为和声誉的了解而决定是否给予信任。声誉好的人能得到信任。即基于非个人性的社会规章制度，如专业资格、科层组织、中介机构及各种法规等的保证而给予信任。由社会相似性产生信任根据他人与自己在家庭背景、种族、价值观念等方面的相似性多少来决定是否给予信任。一般来说，相似性越多，信任度越高。之所以如此，是基于如下的信念：相似的社会背景往往意味着有相近的行为规范、容易相互理解、在交往或经济交换中容易达成共识。1233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祖克尔分析了1840—1920年期间（此为美国工业化的关键时期）美国经济活动中的信任问题。她发现，在这一时期，大量外来移民的涌入、人口流动的加剧及企业组织的不稳定等因素导致以声誉产生信任的机制相当混乱，有效性降低。另一方面，由于理性化科层组织的发展、专业资格制度的推广、规章和立法的加强，使得由法制产生信任的机制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应用。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3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一些学者采用了祖克尔的观点来分析华人社会中的信任产生机制，他们认为，

华人社会中主要是通过声誉和关系产生信任，而法制化的信任很少。怀特利（Whitley,1991）指出，华人家族企业主往往努力发展与主要下属和生意伙伴的私人关系，以与他们建立相互信任。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3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值得注意的是，怀特利等人所说的通过关系来产生信任的机制与祖克尔的由社会相似性产生信任的机制并不相同。祖克尔所说的虽然是人际之间的相似性，但是这种相似性是在人际交往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其重点还是个人的特质。怀特利等人所强调的则是私人关系的建立，是由人际交往而形成相互的义务关联，从而产生相互信任。这种义务是人际的属性，而非个人的特质。在某种意义上，怀特利等人事实上提出了另一种建立人际信任的机制：关系运作，即建立、发展、维持和利用关系的活动。考虑到关系在中国社会中独一无二的重要性，可以认为，关系运作可能是中国人建立信任的主要机制。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3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在对华人社会中关系运作方式的研究中，乔健（1982）总结了当代中国人建立和维持关系的六种方法：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袭认钻联套5.如套交情、套近乎等6.扩展关系网1.承袭已有的关系资源2.主动与他人确认共同的关系基础，如认老乡4.通过各种手段接近权威人物拉3.没有既有关系或既有关系太远时努力拉上，强化关系s3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利用亲人关系诉诸以前的联系使用内群体关联社会交往张和霍尔特（Holt,1991）通过在台湾的访谈发现当地人发展关系的四种方法：3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杨美惠（M.F.Yang,1994）通过在北京的访谈发现人们主要采用三种方法来发展关系：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请客送礼做人情3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陈敏郎（1995）指出，台湾企业中的关系运作包括三个阶段：中介，关系建立和关系维持。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中介关系建立关系维持Text交际阶段邀请目标人物一起边吃喝玩乐边谈生意双方发展友情关系交情阶段进展顺利3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郑伯勳等人（1995，1997）认为台湾企业之间关系的发展遵循“渗透模式”（thePenetrationModel）：由客观关系发展到主观关系，由初步的人际信任，发展到生意上的信任，进而发展为很深的人际信任。

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初步的人际信任生意上的信任很深的人际信任客观关系主观关系4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我们可以把信任按基础确定为基于感情（爱情、亲情、友情等等）关系的信任、基于文化（传统）的信任、基于利益关系的信任和基于法制的信任。经济学研究基于利益关系的信任，认为交易或者契约所需要的信任是内生于利益的博弈论的模型分析对这种信任作出了解释。所有的信任都需要某种共同知识，即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某种东西，我相信你相信某种我也相信的东西，诸如此类，可以以己度人，以及推人。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来源和基础4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社会资本具有相互联系的三个功能：作为通过家庭以外的网络获得的收益的来源作为家庭支持的来源作为社会控制的来源4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第一种功能的例子：当父母、老师以及警察局试图维持纪律并加强纪律时，紧密的共同体网络所创造的社会资本对他们是有用的。这种类型的社会资本通常来源于有限团结和可行信任，而且它的主要结果是使形式或者表面的控制没有必要。作为社会控制的来源4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第二个功能的一个例证就是，稳定的家庭以及父母中的一个把抚养孩子作为首要任务的家庭比单亲家庭或者父母都工作的家庭有更多的社会资本。这种社会资源的首要获益者当然是孩子。作为家庭支持的来源4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然而，以上两个功能或许并不是最重要的。迄今为止，社会资本最为一般的功能是作为网络的来源——从家庭之外获得收益。社会资本的这种形式和功能最普遍地应用于分层领域。它经常被用来解释就业、职业阶梯上地流动以及企业家的成功。最值得注意的是对移民和少数民族企业家的研究。其中网络和社会资本一直被认为是建立小型企业的关键资源。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作为通过家庭以外的网络获得的收益的来源4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例如，赖特一直强调，对于在美国的亚洲移民公司的资本化来说，循环信贷协会是非正式团体，定期集会，每个成员向共同基金一定数量的资金，然后按照顺序得到贷款。在这个例子中，社会资本来自信任。没有这种信任，任何人都不会提供资金，而且都失去了获得融资的有效手段（Light,1984,LightandBonacich,1988）。对少数民族的商业飞地和小生境（niches）的研究也发现社会网络具有同样重要的作用。飞地是移民的企业或者少数民族的企业高度密集的地区，它们雇佣的劳动力很大程度是同种族的，而且在城市中形成了自己的明显的物质存在。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4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某些贫困社群中的社会联系不仅少而且距离短。贫困家庭常常依靠亲戚朋友的接济，但是，除此以外则没有其他的联系。工作机会以及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对于这些家庭来说是关闭的。那些原本居住在贫困地区的企业家和中产阶级家庭离开黑人居住区以后，使得留下来的人更加缺乏社会资本，结果是极高的失业率和对救济的更大依赖。由于缺乏必要的社会关系网络，黑人青年几乎没有能力成功地竞争到好的正式工作。但是对于亚裔或者拉丁裔的移民来说，虽然社会关系的网络至少在一开始是不存在的，但是他们能够以有效的家庭支援弥补了外部网络的缺乏。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4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并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波茨认为存在着消极的社会资本。也就是说，社会资本有着消极的后果，具体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4.用规范的强制取消差异2.对团体成员要求过多1.排斥圈外人3.限制个人自由4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首先，为团体成员带来利益的强大的内部联系通常也能够禁止其他人获益。意大利、爱尔兰以及波兰移民的后裔对纽约的建筑业、贸易业和消防、警察工会的严格控制，韩国移民在东海岸的几个城市对制造业的严格控制；犹太商人对纽约珠宝贸易的垄断；古巴人对迈阿密经济中的许多部门的控制。在这些例子中，优先团结和信任产生的社会资本是这些团体取得经济利益的核心。然而，圈外人要涉足他们控制的领域则困难重重，这就使得劳动力得完全流动成为不可能。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1.排斥圈外人4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第二个消极后果恰好是容易扼杀其成员自身的发展能力或者创新能力。格尔茨在对巴厘岛的商业企业发展的研究中发现，成功的企业家经常被找工作和需要贷款的亲戚“谋杀”。（Geertz,1963）。大家族内部的相互帮助的规范常常使得那些率先成功的业绩良好的企业成为福利旅馆。关于这样一类问题，其实韦伯也早已注意到。他认为，普世主义原则指导下的非人格的经济交往是清教徒企业家成功的重要原因。而在那些高度团结的共同体中，团体之间的亲密关系可能产生巨大的搭便车问题。由于有了共同体的规范性结构的支持，不勤奋的成员会向更成功的成员提出更多的要求。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2.对团体成员要求过多5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第三个消极后果是，社群或团体参与必然产生服从的要求。在一个小镇或者小村庄中，邻里之间相互了解，人们可以在街角的小店里赊帐，儿童可以在其他人的看护下玩耍，但是在这样的社群中，控制水平也很高，对个人自由的限制也相当多，个人的隐私和自主性减少了。所以青年人或者具有独立精神的人想方设法要离开。3.限制个人自由5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最后一个消极后果就是，团体规范往往被用来消除优秀的或者有个性的成员。那些试图脱离原来的社会加入到层次更高的主流社会的成员往往被清除出原来的社区。社会资本的积极后果和消极后果4.用规范的强制取消差异5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研究兴起的原因90年代以来，社会资本成为许多学科关注的热门概念和分析的重要起点。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发展，原因在于：1西方社会中极端个人主义和向更小的共同体回归的双向变化。普特南等人认为，这种趋势降低了美国的社会资本，出现来了对西方历史上公民传统的反动，割裂了国家与公民的关系，削弱了社会作为一个共同体的内在和谐关系。2东亚发展带来的理论启示。东亚社会之所以在短时间内取得了成功，重要原因在于整个社会在经济发展目标上达成了共识；以家庭为核心的社会伦理观和社会关系结构；国家与社会之间的相对和谐关系。东亚社会发展的成功为社会资本的研究提供了动力和丰富的实证资料。5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研究兴起的原因34对贫困问题的关注。为什么有的贫民区能够快速转变，有的贫民区却一直陷于困境？为什么有的农村有效地利用了扶贫基金，有的却把基金浪费掉了？在解释这些问题时，社会资本成了一个有解释力的工具。贫困区则为社会资本研究提供了分析的基本单位和范围；既有解释范式的缺陷时社会资本研究出现的理论动力。新自由主义、现代化理论、依附论以及世界体系理论在解释社会现象时虽然各有优势，但是都忽视了对社会本身、文化、理性以及社会与国家之间关系的重视和深入研究，往往的这些重要问题采取存而不论或者简单化界定的态度，把它们看成是一种外生变量。社会资本的概念弥补了它们的缺陷，使研究的范式更具包容性和实践性，同时也与社会的整体系统原型更加契合。5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研究兴起的原因所谓第三条道路的出现，使社会资本获得了官方的认同，并成为西方社会政治生活中一个关键词。这推动了社会资本理论从理论层面向实践层面的全面延伸。目前第三条道路已经成为大西洋两岸各国政府公开或默认的宗旨。社会资本成为第三条道路的重要基础和政策依据。55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在80－90年代对社会资本的研究最为出色的两个领域，一个是从微观的角度研究企业家伦理的新经济发展社会学，另一个是从宏观的角度研究国家社会关系的比较制度研究。社会资本研究兴起的原因（5）共同体生活，包括物理背景下的生活和虚拟背景下的生活（1）社会理论方面（6）工作和组织（2）经济发展方面（7）民主和政府治理（3）家庭和青年行为方面（8）集体行动问题的普遍性案例（4）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目前对社会资本研究的主要领域:5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概念的意义和缺陷社会资本概念的提出有三个重要意义：123它把价值判断和文化纳入了分析的框架之中，不仅使对社会行动者的行为动因解释更加全面深入，而且对于描述和分析宏观层次上的集体行动和长期选择也有很强的说服力；希望把微观层次的个人选择和宏观层次的集体和社会选择结合在一起的努力很有开创性和启发性。实际上新制度主义一直想要把这样两个层次的问题大通研究，但是碍于研究范式上的缺点一直不能如愿；社会资本的概念的提出反应了社会科学中一度低沉的人本精神的复兴。理性选择范式虽然顺应了市场对社会全面渗透的现实，但是夸大了社会中冲突的一面，对人理解的片面、实用化，同时也导致了社会科学许多领域的经济学化。社会资本的主要缺陷就在于定量研究的困难。就像交易费用概念一样，过于宽泛以至于无法把握。5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社会资本是一个把社会学中的关系与经济学中的资本这两者嫁接在一起形成的新概念。而资本概念总是要和盈利和收益联系在一起的。在经济学中，资本概念是经过了多次拓展和变化的。最初资本指的是一件工具，后来指的是货币，在后来发展出了一个人力资本概念，然后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社会学者提出了社会资本概念。前面已经提到，社会资本概念的形成与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对解决贫困问题和增长问题的兴趣有关。所以，它形成后的一个重要应用就是在经济发展问题上。5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在由弗泰恩、阿特金森合作撰写的一份报告中，对创新行为、社会资本和新经济之间的关系作了全新的阐释。这篇文章发现，在美国新兴的产业中的企业之间、企业与高校或研究机构之间、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合作在迅速扩大。5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这种扩大的趋势与欧洲、日本的相反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欧洲和日本，企业进入某种合作网络的情况在最近一些个年份是减少的。他们发现，即使是在新经济中，社会资本也已经成为科技创新的一个关键因子。在新经济的场合，社会资本表示的是在一个组织网络中能够进行团结合作、相互促进生产收益的情况下形成的“库存”。它是公司建立有效合作关系、联邦政府将某些科技职责下放到各州的关键所在，同时也是一项更具合作性和积极意义的政策，培养企业间的相互沟通和相互信任，加快科技创新步伐，促进生产力发展。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6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这篇影响巨大的论文指出，“当科研合作机构与联营企业获得成功，将它们维系在一起的那种‘胶合剂’不仅是就这种复杂而富有活力的关系作出详尽规定的合同（当然合同也很重要），也不仅仅是将各个机构网络连接起来的信息系统（当然这种网络促进了信息共享）。在新经济中，促成这种合作的因素主要由网络内部决策者之间的相互信任、互惠准则或开明的自我利益组成。”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6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成功的创新网络取决于合作与信息的共享。没有合作的网络……会导致交易成本急遽增加、劳动重复以及和谐统一性的丧失，引发合同纠纷，使合同各方蒙受巨大损失。……成功取决于‘人际、组织和文化’三个方面的因素而非技术因素。”“从经济效益与创新能力来看，这种‘胶合剂’或社会资本使这种合作关系所创造的价值中的一种重要组成部分。在推动创新与发展方面，社会资本与有形资本（工厂、设备与技术）以及人力资本（智力、性格、教育与培训）同样重要。如果一个组织网络能够事先团结合作、相互增进生产收益，社会资本的‘存量’就会增加”。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6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表示的是组织（尤其是网络）、共同准则与信任所具有的那些能够降低协调与合作成本、增加集体生产能力的特征。因此运行良好的合伙企业、联营企业与网络本身就是一种社会资本形式。信任是在个人通过一系列交往觉得某人可靠的基础上形成的，行为准则是由生活在同一网络中的成员通过相互交往达成的社会契约发展而来。互惠准则是生产关系的根本。与互惠准则密切联系的是这样一种准则：所有成员必须放弃眼前的个人利益，在为团体利益着想的同时也为自己的长期个人利益着想。如果在一个网络中，‘人情债’必须尽快还清，帐目随时都会接受严密监督，这只能说明这是一个缺乏社会资本的网络。”同上。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6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这篇报告的结论是“美国的生产力与人均收入如何才能按照五六十年代的水平增长？问题的答案在于创新能力的提高。然而在新经济条件下，创新更多基于合作、快速学习和网络之上，而这三者又需要获得大量投资的‘社会资本’的支持”。美国学者迈克尔.武考克就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从知识史和现实应用方面作了系统全面的探讨。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6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福山：信任与经济发展古典经济学家认为，土地、劳动和物质资本成为实现经济增长的3个要素。20世纪60年代，新古典经济学家如舒尔茨、贝克尔引进了人力资本的观念。但是最聪明、最胜任的个人手上的最新技能和头脑中最具创新精神的思想总是有限的。福山对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批评6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新古典经济学的传统是实证主义和实体主义的，他们对于一切类似于关系、网络、文化种类无形的东西没有兴趣。虽然，索洛的经济增长理论对经济增长率中的要素贡献作了研究，但是他把一切无法具体分解为实体要素贡献的部分都叫做技术进步。在这个巨大的篮子里，也许包括了人力资本改进、制度创新、气候变化、技术进步以及我们这里所谈到的社会资本的累积。无法分解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远远超过了那些实体性的要素贡献的奇怪现象，本来应该促使经济学家反省它们的研究范式。但是，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新兴的增长经济学着力于探讨技术传递机制的内生化，仍然没有考虑非实体要素。倒是社会学和管理学在这些问题上从一开始就给予了注意。韦伯的社会学、梅奥的行为科学都是试图对经济效率作出解释的反传统理论。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社会资本的漠视6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经济学并不是从来缺乏对社会资本问题的研究和关注的。早在18世纪，苏格兰启蒙运动时期，一些思想家就对市场经济运行的基础进行了思考。伯克就坚持认为，除非获得了先在的惯例、文明和根植于绅士精神和宗教精神之上的自然保护原则的支持，否则市场根本不能运转。亚当斯密也认为，市场确实需要一定的道德情感，市场的自我管理能力及产生公平的增强福利成果的能力却存在着严重的限制。因此，像国家和教会这样的制度在供应市场和管理市场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社会资本的漠视6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然而，在19世纪，大部分时间里，经济学发展中并不重视规范、制度在解释经济生活中的作用。功利主义者和古典政治经济学家努力使社会科学沿着《国富论》而不是《道德情操论》所开辟的道路前进。而《道德情操论》反而成为19世纪早期的法国社会学的着眼点，同时德国的经济史学家发展起来的制度经济学一度强化了规范、制度的研究。遗憾的是，这个学派很快就被边际革命边缘化了。随着新古典经济学的不断强盛，道德、制度、规范等最终被清除出了经济学家的视野。成为社会学家研究的专利。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社会资本的漠视6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新古典经济学的理论在福山看来是百分之八十正确，“这一派学说对金钱与市场的特性，提出真确的论理，因为建立该派学说的基础模型是理性、利己的人类行为。关于这方面，人类行为的确有百分之八十的情况符合此模型，问题是隐匿的另外那百分之二十，新古典经济学派只能提出难以服人的解释。”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社会资本的漠视7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由于这百分之二十的缺憾，当代的经济论辩一直没有把文化因素考虑进去。举个例子，过去十年来，美国的自由市场经济学派和所谓新重商主义学派之间，一直争论不休。支持新重商主义的经济学家包括约翰逊、法罗斯、普雷斯托维兹、吉斯曼、沃尔夫、阿马斯丹、泰森等人，主张东亚经济动力十足、成长迅速的原因并非遵循新古典经济学理论，相反的，东亚经济的成功正是因为他们违反了这一派经济理论。”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社会资本的漠视7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这个理论的信仰者在最近若干年里所抱有的理论企图是在太大，他们试图把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运用到整个人类行为的研究上，甚至认为，不论什么国家，不论什么时代，这个理论一概适用。新型古典经济学理论之所以如此风靡，原因是它所采用的人类模型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正确的：人们的确比较常追求自身的利益，比较少以群体的共同利益为重。一般人很容易就能以常识了解经济动机，换言之，人们都想要享受生命中的美好事物，而且数量多多益善。尽管如此，在无数情境下，人们所追求的目标却不是个人的最大功利，反倒是他人的幸福。例如战争的起源，古来征战的目的并不都是经济资源的争夺，一些与效用无关的目标经常卷入战争的发端，像是认同、宗教、正义、威望、荣誉等等。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社会资本的漠视7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有些经济学家试图扩充效用的内涵，把心理的快慰的动机纳入到效用的范围。可是，不论经济学家如何改变效用的定义，人们都不见得永远都追求效用，这其实是相当显而易见的事，也就是并非出于“理性”的决定。中国人、韩国人、意大利人对家族的死忠，日本人对收养血亲的观念，法国人对建立面对面关系的抗拒，德国人对训练的强调以及美国人在社交生活上讲究派别的个性，所有这些特性的建立都不是出自理性的计算，而是与生俱来的民族习惯。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对社会资本的漠视7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福山认为，无论是新古典经济学派还是新重商主义学派，虽然在有关市场和政府的作用问题上分歧很大，但是都是强调正规制度或者政策对东亚经济的主要作用的。他们都忽略了东亚地区的文化在支持市场运行和政府运作方面的基础作用。很显然，市场制度的建设也好，政府的产业政策也好，都不是东亚地区与世界其他后进工业化国家和地区的根本区别。制度和政策并不能够解释自身的成功，这些制度和政策在其他地区也在实行。福山认为，关键的因素还是文化，“在亚洲国家，一般人民对威权的态度恭谨，有利于实现他们的工业政策，但这一招在世界其他地区就不管用了。”经济政策效率的根源：社会文化7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福山比较了日本和拉美地区国家之间在成功实施工业政策方面的显著差异。不论是以自由市场经济理论或是新重商主义理论作为政策基础，经济学家在对症下药时都不宜提出笼统的叙述，毕竟，在拉丁美洲导致天下大乱的同一种工业政策，用到亚洲时即便不是效果显著，至少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有些社会对政府技术官僚的屏障相当周全，因此国家官员不至于受到经常性的民间压力，他们可以较有效的执行工业政策，独立决定让甲工厂继续营业，或是由政府补贴乙产业，其间的重要变数并非工业政策本身，而是背后的文化因素。所以，他在《信任》一书中，想要证明的就是各个国家在经济上所扮演的角色，因其文化特性而呈现极为显著的差异。经济政策效率的根源：社会文化7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即信任福山：文化因素，具体来说就是信任。信任度的高低决定了社会经济组织的类型以及运行的效率。“大企业之所以产生，最初的原因是他们了解，如果任由不熟悉或不信任的人去承包他们的产品或服务，最后可能必须付出昂贵的代价，所以他们把外面的承包事务揽进了自己的组织里，直接由组织严密监督，他们认为这样反而比较经济。”7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即信任“信任并不存在于集成电路或光线电缆里；虽然信任牵涉到信息交换，但是信任无法浓缩成信息。一家虚拟公司可能透过网络将大量信息传给它的供应商，可是如果它所往来的这些上下游公司都是坏蛋或骗子，那么与他们做生意的成本还是很高，所牵涉的复杂合约和加强监督过程更是旷日持久。如果商业外来缺乏信任，大企业将这类活动保留在组织内部并重建其科层制的诱因就会转强了。”因此，有人断言信息革命会使得大型企业成为隔日黄花，这并不一定正确。“由于社团必须依赖成员之间的信任，而信任程度的高低又早已由文化决定了，按照这个前提，在不同文化之下，将衍生出不同信任程度的自发性社团。换言之，企业从大型科层制组织摇身变作小型弹性网络公司的能力，便于广义社会的信任程度和社会资本息息相关。7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福山认为，所谓信任，是在一个社团之中，成员对彼此常态、诚实、合作行为的期待，基础是社团成员共同拥有的规范，以及个体隶属于那个社团的角色。这里所指的规范可能是深层的价值观，例如关于上帝或关于正义本质的看法，也可能是包含世俗的规范，例如专业标准和约束行为的法律。“我们信任医生不会故意伤害我们，因为我们期待他信守医德，并且遵从医学专业的标准”。社会资本即信任7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福山把社会资本等同于信任。他说：“所谓社会资本，则是在社会或其下特定的群体之中，成员之间的信任普及程度，这样的信任也许根植于最小型、最基础的社会团体里，也就是我们熟悉的家庭，也可能存在于规模最大的国家，或者其他居于两者之间的大大小小的群体中。社会资本和其他形态的人力资本不一样，它通常是经由宗教、传统、历史习惯等文化机制所建立起来的。”社会资本即信任7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经济学家在解释群体行为时，总是无法脱离他们的个体理性的前提假定。他们认为假如存在这某种群体理性这类东西，那不过是个体本着自身的利益最大化的动机，展开彼此之间的博弈的产物。解释了个体的理性选择行为，也就能够说明集体理性。文化作为集体选择的结果不外乎起源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博弈。在现代社会，个体本着这种理性加上外在的法律的约束，通过合约，就可以开展市场交易行为。在这套逻辑下，社会成员合作不需要彼此信任，受到启发的自我利益加上契约之类的法律机制，便能够弥补社会成员之间所缺乏的信用，并且允许陌生人加入，为群体的共同目标去创造新的组织。总之，在利己的基础之上，任何时候都可以组成团体，而这个过程并不需要依赖组织成员的文化背景。社会资本即信任8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威廉姆逊在构建他的交易费用经济学时，首先考虑的人性维度就是利己和机会主义、不确定。他努力解释合约的形成。但是他无法说明，这个世界上，实际在人们之间发生的交往关系比合约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为什么人们在很多领域不需要合约，或者在有的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哪怕是重要的交易也无须合约。难道在这里利己或者机会主义的人性不起作用了吗？福山认为，解释这种情况的唯一出路就是借助于社会资本即信任。“虽然契约和自我利益对于群体成员的联属相当重要，可是效能最高的组织却是那些享有共通伦理价值观的社团，这类社团并不需要严谨的契约和法律条文来规范成员之间的关系，原因是先天的道德共识已经赋予社团成员互相信任的基础。社会资本即信任8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的获取，所需要的是整个社团普遍拥有道德规范，成员需要具备忠诚、信实、可靠的美德，更甚者，在团体成员普遍对彼此产生信任之前，社团就必须先采纳一整套规范；换句话说，个人固然可以自己采取行动去增加自己的人力资本，但团体却无法单纯依靠个人行动的累积，去增进整体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的基础是成员普遍具有美好情操，徒有成员一己的美德并没有作用。与其他人力资本相较，社交互动的癖好更难建立，而且由于社交性癖好的根源又是伦理，因而也很难以调整或摧毁。”社会资本即信任8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次社会资本：自发性交往福山还提出“自发社交性”（spontaneoussociability）的概念，把这作为一套“次社会资本”。他对这种资本的评价特别高。他认为在任何现代化社会中，各种组织不断新生、死亡、更迭，通常最有用的社会资本并非在传统社团中为主管当局工作的能力，而是创建新的社团，并在其所建制的参考条款之内合作无间的能力。这种类型的团体，是由工业社会的复杂分工制度所衍生的，但是仍然以共同价值观而非契约作为基础，因此属于涂尔干所标示的“有机团结”（organicsolidarity）社群结构。自发社交性还要更进一步，它指的是与家庭和政府机构都不太相同的中间性社团。8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一个社会能够开创什么样的工商经济，和他们的社会资本息息相关，假如同一企业里的员工都因为遵循共通的伦理规范，而对彼此发展出高度的信任，那么企业在此社会中经营的成本就比较低，这类社会比较能够井然有序的技术开发，因为高度信任感容许多样化的社会关系产生。”……“反观人们彼此不信任的社会，企业运作只能靠正式的规章和制度，而规章制度的由来则需经过谈判、认可、法制化、执行的程序，有时候还需配合强制的手段。以种种法律措施来取代信任，必然造成经济学家所谓的‘交易成本’上升。如果一个社会内部普遍存在不信任感，就好比对所有形态的经济活动课征税负，而高信任度社会则不须负担此类税负。”次社会资本：自发性交往8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在各个社会中的分配情况并不一致，有些社会在成员的联属关系上，显然比其他社会更加紧密。另外，各个社会所偏好的联属方式也不尽相同，例如某些社会以家庭和血缘关系作为社团的主要结构，但另一些社会则具有坚强的自愿性社团，这样的联属关系把社会成员拉出他们个别的家庭。一个社会的社会资本并非永恒不变，有些日益增加，有些却随时间的递增而减少。次社会资本：自发性交往8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福山把当今社会按照社会资本的高低分为三种类型：真正倾向个人主义的社会家庭导向的社会成员具有普遍的信任感的社会8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一种是真正倾向个人主义的社会，其社会成员的联属能力很差，不论是家庭或自愿性质的社团都显得很羸弱，在这种社会里，最坚实的组织经常是犯罪帮派，例如俄罗斯和其他前东欧国家都是如此，另外美国城市中心地带的社区也出现这种现象。根据前苏联和东欧的例子，也许他们最悲惨的结果就是彻底破坏当地的公民社会，这种破坏一旦发生就严重阻碍了市场经济和稳定民主制度的兴起。国家可以摧毁其政权的一切竞争者，从控制经济的指挥大人到无数的农场、小企业、工会、教会、报社、自愿性联属机构以及家庭本身莫不遭到国家的打击。真正倾向个人主义的社会8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和苏联东欧国家一样，很多信奉天主教的拉丁语系国家如法国、西班牙、意大利、和数个拉丁美洲国家也都呈现出两头大、中间小，类似马鞍型态的组织。家庭和国家都很强势，而中间层则相对孱弱，在家庭和中央体制组织（教会或国家）之间都欠缺中间层的团体。法国人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在他们的作品中一直强调中间社群组织缺乏这一事实。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中曾经讲到，法国革命开始时，法国大多数地方都发现，他们甚至无法推举出十个人，在不需要中央政府协调的情况下就能够行动一致，捍卫自身的权益。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真正倾向个人主义的社会8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班菲德在《落后社会德道德基础》（themoralbasisofabackwardsociety）一书中针对意大利南方一个农业社区的社会生活提出了“非关道德的家庭主义”（amoralfamilism）。班菲德发现当地人的社会联系和道德义务只限于核心家庭，在此范畴之外，人人都不信任他人，因此对较大的团体也没有责任感，后来又有许多研究证实了类似的现象。哈瑞森（lawrenceHarrison）也发现，西班牙的个人主义极为盛行，以家庭为中心的人们信赖外人的程度低，也排斥了更广泛的社会。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真正倾向个人主义的社会8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第二种类型的社会就是家庭导向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社交的主要甚至是唯一的途径就是家庭和比较广义的血亲关系，例如宗亲或部落。这种以家庭为中心的社会在自愿性联属方面通常很淡薄，原因是不具有亲属关系的人们彼此没有互相信任的基础可言，华人社会如台湾、香港、中国大陆莫不如此，华人信仰的儒教即倡议将家庭联属的重要性至于其他层次的社会认同之上。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家庭导向的社会9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儒教的中心思想其实就是家庭主义，儒教主张经由教育和提升家庭的重要性，不断加强家庭成员之间的联系，而其他形态的社会结构则相对松散。华人家庭远比日本人的家庭结构更加坚实，凝聚力更强。在华人社会，只要出了家族的圈子，人与人之间的信赖感就变得相当低，因此在香港和台湾等华人世界，人们的联属关系反而更接近于法国而不是他们的邻居日本。华人的工业结构和天主教拉丁语系国家雷同得令人惊讶：企业倾向于由家族拥有和管理，所以在规模上显得比较小。在这些国家中，企业多半不愿意为公司引进专门经理人员，因为他们不信任不是本家的别人。正是这个缘故，家族意识超强得社会接纳大规模组织得速度上就显得很缓慢，大型组织需要的是不讲人情的公司结构。法国人和意大利人也具有这样的性格。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家庭导向的社会9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在这种情况下，自愿性社群也就显得很弱势。中国人的一盘散沙，这样一种国民性本质上起源于家族主义。林语堂曾经比喻日本社会好像一块坚硬的花岗石，而传统社会的中国人则像是一盘散沙，每一粒沙子代表一个家庭。正因为如此，有时候西方观察家会认为华人社会极为崇拜个人主义。鲁迅先生对于华人社会的分析也是这样，费孝通先生曾经把华人社会的家族内外关系比喻为像是往一个池塘投入石子，涟漪的扩散顺序。他把这个叫做“差序格局”。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家庭导向的社会9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第三种社会就是那些成员具有普遍的信任感的社会，由于互相信任，结果社会就表现出强盛的自发社交性，日本、美国和德国都属于这样的社会。福山认为通常人们认为的，日本社会和德国社会具有国家本位倾向的看法并不正确，其实，这两个国家的人都认同社会。全球社会资本高低的三种类型：美日、华人社会、中东欧成员具有普遍的信任感的社会9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至于美国，一般认为是个人主义倾向极为明显的社会，是个人英雄主义和个人本位的社会，但是其实，美国一直保有丰富的自愿性联属网络和社群结构。个人总是将他们的私人的狭隘利益置于此种群体联属之下。传统上，美国人固然远比德国人或日本人反国家体制，可是即使缺少强大的国家，强烈的社群意识仍然可能产生。美国传统上一直拥有许多坚实而重要的社群结构，为其公民社会带来活泼与坚韧的性格；美国比其他西方社会拥有更密集、更复杂的自愿性组织网络，譬如教会、专业社团、慈善机构、私立中小学和大学、医院以及非常强大的民间工商组织。这种生活层面复杂的联属现象最初是由托克维尔在1830年代访美时发现和描述的。韦伯在19世纪末周游美国以后也提出了类似的见解，他说“从过去到现在，美国特殊的民主确实有一种特质，那就是美国并非一盘散沙，由众多个体对叠起来，而是极为排外但又活泼的自愿性联属。”美国9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日本社会和美国一样，都支持密集的自愿性组织网络，日本人把许多种类组织成为“家元”团体，也就是以传统艺术或工艺为中心的团体，例如歌舞伎、花道、茶道、剑道等。在这些行业里的内部，有类似于家庭的等级制形态，师傅和门生之间有很强的直属关系，所不同的是，这种直属关系起源于自愿而非血缘。即使是宗教，日本人信奉神道教、佛教甚至基督教，并且习惯以奉献来支持组织紧密的宗教网络，即使是在宗教的教派分歧上，日本人也是比较接近美国社会而非华人社会。最后，日本也是亚洲唯一拥有健全私立大学制度的国家。这些大学和哈佛、耶鲁、斯坦福等一样是由富有的商人或者宗教团体兴办而成的。所以，确切地说，日本是一个团体导向的社会，而不是墨守中央政府体制的文化。日本人对所属团体的忠诚可能比美国人更坚定，向心力也更强，而国家对人民的侵扰也比美国更严重。不过，美日两国都有能力在家庭和国家这两个极端之间建立起联属性格强烈的自发性社会团体。日本9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与经济组织社会资本与企业规模：社会资本和自发社交性倾向对于社会经济具有重大的影响。这一点可以根据私人企业规模的大小即可判断。在欧洲和北美洲，美国和德国的民营企业规模超出意大利和法国企业很多。在亚洲，日本和韩国以大规模企业和高度集中的产业见长，而华人世界的台湾和香港的企业规模则小了很多。企业规模的大小与国家规模本身没有必然的联系，欧洲有三个小国（荷兰、瑞典和瑞士）的经济体发展出了极为庞大的民营公司，荷兰甚至是世界上工业密度最高的国家。9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与企业规模福山认为，造成企业规模如此大的差异的主要因素除了租税政策、反托拉斯制度以及其他形态的法规等等，但是拥有充足的社会资本的高信任度社会以及创造大规模民营企业组织的能力，两者之间的确存在某种关联。美国、日本和德国都率先发展出大型现代化专业管理的科层制组织。那些信任度较低的社会如台湾、香港、法国、意大利，传统上都以家族企业居多。在这些国家里，由于人们对非亲非故外人的不信任感，使得现代化专业管理公司姗姗来迟，甚至永远无法诞生。9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假如一个低信任度、以家庭为导向的社会想要拥有大规模的企业，国家就必须介入协助，手段不外乎补贴、辅导，甚至直截了当的由国家来经营。这种方式所造成的结果是两头重、中间轻的企业分配形态，一头是众多小规模的家庭企业，另一头是少数几家国有的大企业，中间规模的企业则相当稀少。国家补贴固然可以使某些国家发展大规模的资本密集型产业，但是国有企业难免效率低下，管理品质也不如民营企业好。如果社会上存在高度信任感，不仅能够促进大规模企业的产生，如果大科层组织能够透过现代化信息技术，使小一点的公司慢慢转型并加入他们的网络，这时候拥有高度信任感就如虎添翼了。当外在技术与市场情势转变时，拥有丰富社会资本的国家比其他国家更懂得采纳新的组织形态。社会资本与企业规模9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至少在经济发展的初期阶段，企业规模对于社会是否能成长繁荣，并不具有重大的影响力。一个社会由于缺少信任感，即使能鼓励小企业的发展，却对经济活动课征无形的税负；信任度不足对小企业有利，却打击了大规模的公司。一般来说，小企业容易创立，较有弹性，在因应市场的变动上也比大公司脚步迅速。事实上，小企业林立的国家近几年来的成长速度反而比拥有大企业的邻国更快。但是从长期来看，企业规模对于国家的综合竞争力有着重大影响。小企业常与劳动密集型、注定要分割消费的产品联在一起，例如衣服、纺织品、电子零件和家具等。反观大企业则多需要掌握复杂的生产制程，所需的资本也甚为庞大，例如航空、半导体和汽车制造等。此外，大企业也必须建立行销组织，才能支援他们所创建的品牌，这也难怪一些举世闻名的大品牌如柯达等都出现在美国、日本等善于建立大型组织的国家。社会资本与企业规模9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与企业文化对一个经济体而言，攸关其信任度高低以及其体质强弱的社会资本，基础完全在于这个社会的文化根源。而文化乃是继承而来的伦理习惯世界上的文化种类五花八门，但是所有的文化都企图建立一些不成文的道德规范，以遏制人类自私的原始本性。这些道德规定是由家庭、邻居、伙伴以及学校的慢慢影响下形成并发挥作用的。由于受到文化的影响至深，传统的宗教或伦理制度成了塑造我们行为的主要的制度化来源，伦理制度塑造了道德社群。10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社会资本与企业文化经济学家犯的一个严重错误在于以偏狭的物质利益概念去代替现实生活中支持人们选择的复杂动机。比如许多西方人都认为非西方式的文化都是不理性的，1979年的伊朗原教旨主义在霍梅尼的领导下发动了推翻巴列维国王的革命，并且把原来已经成形的西方式的经济政治体制打碎，重新按照正统的伊斯兰教义组建了经济政治体制。福山还认为，社会德性是发展个人德性的必要条件。因为培养工作伦理的最佳环境其实是紧密的社群团体，也就是家庭、学校、工作场所，在社会向心力强的环境当中，这些团体能得到更多激励。10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家族制的问题福山在《信任》一书中化了极大的篇幅讨论家族制和家庭本位的社会资本类型对一个国家经济体系的影响。虽然福山并不否认家族制的经济组织在经济增长的某些阶段有着显著的积极意义，但是他对家族制基础上能否产生出现代意义上的经济组织和制度安排表示怀疑。他对华人社会、意大利、法国和韩国这四个同属于家族制社会的国家进行了分析和比较。他的结论是：着重于家族主义的社会比较难以创建大规模的经济机构，而规模的限制终将阻碍中小企业参与全球经济的幅度。10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家族制的问题从历史上看，几乎所有的经济体都是起源于家族企业。家族企业意味着家庭不但也有企业，也掌握着管理大权，社会联属的基本单位也因此扮演企业里的基本单位：工作由配偶、子女、姻亲等分工完成，同时这个圈圈还会根据亲属关系继续向外发展。在前工业化社会，家族事业普遍承袭着农家的形态，到了比较现代的社会中，仍然不乏这类家族企业存在。例如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前的英国和美国就是以家族事业为主干。即使是在成熟的经济体中，新兴的事业在起步时通常也是小规模的家庭事业，一直要到后来才蜕变为不讲人际关系的公司结构。10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诺思和托马斯就曾经对财产权制度对于西方近代工业化的巨大影响作了著名的研究。他们认为稳定的财产权制度乃是工业化过程能否展开的关键，在某些国家，比如美国，财产权利制度很早得以建立，家族企业也都顺利走向公司化而成为法人组织。而中国等地，由于缺乏法律制度地创新特别是财产权制度的阙如，家族企业在成长到相当大的规模之后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产权保护，结果家族企业或者被锁定在小规模的组织陷阱中，或者干脆在几代之后破产。家族制的问题10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当然法律制度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仅有法律制度而没有相应的自愿合作精神，家族企业也是难以走向现代企业制度的。即使是在今天的美国，一些超大型的企业组织仍然是封闭性的家族企业。这些企业被一些个性极强的家族牢牢控制着。但是这种情况非常特殊，可以说，家族企业不是一个普遍的现代经济的特点，而只是某些具有非常强大的家族力量的载体。大多数家庭企业如果不能随着其规模的变化就难以逃避崩溃的厄运。家族制的问题10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家庭企业碰到的难题家族经理权能否得到家族内部的人力资源的支持。家族企业的内部统一性的丧失。第一个难题01第二个难题02第三个难题家族企业即使在利润的分配上非常一致地趋向于再投资，它的自有资金的数量总是有限的。0310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家庭企业碰到的难题家族企业在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必须在以下问题上作出抉择：设法保全家族对事业的控制权虽然维护了家族制企业的统一性，但是势必要牺牲规模的进一步扩大的可能性以及企业运作的效率；出让企业的控制权而变为公司股东牺牲了家族的整体权力，但是则为企业组织的现代化提供了可能性。10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家庭企业碰到的难题家族企业走向现代企业的进程随着国家的传统文化力量的强弱而出现出系统的差别。韦伯早就指出过“中国家庭关系的紧密联系创造出一种限制性过强的家族牵制，在这种情况下，现代化企业组织所需要的共同价值观和对事不对人的社会联系，便无法顺利发展起来。所以要发展一个国家的经济，提升这个经济的质量，需要打破家族制。但是是否打破家族制就一定得走西方国家那种科层制的大型企业的模式呢？108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福山认为，不一定。他断言，公司组织演进方面，钱德勒所描绘的那种大型垂直型整合的公司，也不是回应企业规模问题的唯一解决之道。日本的企业集团构成了取代庞大公司的另类形态。这种企业集团的基础乃是网络型的水平联系而非科层制的纵向联系。但是实际上也很好地实现了纵向一体化带来的规模经济。更有甚者，先进的工业化国家经济依然能够通过现代化家族企业领军而维持繁荣，例如意大利和台湾。浙江模式中的块状经济又是另外一种的企业组织形态，不同于日本的下承包制和欧美的科层制，而是真正的网络状的组织。家庭企业碰到的难题109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对于香港、台湾、新加坡这些华人社会来说，一个最为引人注目的特点就是他们的工业结构。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企业规模都相当小。以西方国家、日本、韩国来说，经济发展多半事经由企业自身经济规模的迅速扩大而实现的，并不是通过企业数目的增加而实现的。但是华人社会所表现出来的恰恰相反：110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以台湾为例，1971年共有44054家制造业公司，其中百分之六十八属于小企业，23％则是雇佣约50名员工的中型企业。从1966年到1976年的十年中，中小企业家数增长了150％，而以员工人数来衡量的企业规模只增长了29％。与此相反，韩国制造业企业的数量只增加了10％，而每个企业的平均员工数则增加了176％。虽然台湾也有一些大规模的企业，但是这些企业与韩国企业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1983年，台湾地区最大的民营企业是台塑集团公司，营业额16亿美元，员工31211人。而韩国的现代集团和三星集团，同一时间的营业额分别为80亿美元和59亿美元，员工人数分别是137000人和97384人。1976年，台湾企业的平均规模只有韩国企业的一半。111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至于香港小型企业就更加突出。1947年时，香港961家公司一共雇佣了47356名员工，平均规模为49.3人。但是到了1984年，总数48992家公司雇佣了904709名员工，每家公司的平均员工只有18.4人。其他来自海外华人世界的数据也显示了类似的问题。如菲律宾，华人企业的资产平均只有当地非华人公司的三分之一。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112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台湾的企业不仅规模小，而且很分散。半数以上分布在主要的城市以外的农村。是农村工业，这种现象在改革开放后的大陆也开始出现。这类企业的资金几乎全部来自家庭自身的储蓄。台湾企业之间也有网络式的联系结构（如松散的企业集团）。但是这种网络组织的规模较之日韩也要小得多。日本最大的六个企业集团平均每家拥有31个关系企业，韩国的财阀有11个，但是台湾的事业集团平均只拥有7个关系企业。这些网络组织还是多半建立在家族联系的基础之上的。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113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福山认为，华人世界的企业规模之所以小，主要原因就是民营企业的家族制，小企业自然式是这样，像包玉刚、李嘉诚等经营的大企业本质上也还是家族式的企业。这些大企业的形式已经现代化，正式层面的委托代理关系式由法律而不是亲情来规范，公司也上市募集资金。但是无论是在财产权还是在经营权方面，家族色彩仍然非常明显。家族企业在华人社会如此根深蒂固，是因为整个社会家族主义文化的强烈影响。对于华人来说，一般只信任家族里面的成员，如果是直系亲属，则这种交往和联系也就越是紧密。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114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学者雷丁（gordonredding）对香港企业研究颇深，他指出香港企业“主要的特征是对家人全然信任，对于朋友和熟人则建立某种程度的相互依存感，为彼此互留余地，至于其它的人，绝对不会假设他们对你存什么好心。陌生人也许会表现出有礼节，遵从社会风俗，但是一旦超出这条界线，人们都会尽力维护自己家人的利益。对别人的警戒和不信任虽然在其他文化中也不是没有，但是华人在这方面表现得最为严重”。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115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对外人缺乏信任使得不相干得人要相互合作组成团队困难重重。华人社会绝非群体导向，这一点与日本社会可谓是鲜明的对比。林语堂曾经把日本社会比喻为是一块坚硬的花岗岩，而传统的中国社会倒像是一盘散沙，每一粒沙子就代表一个家庭。所以在本质上华人社会是极度个人主义的社会。关于这一点，费孝通先生在他的《乡土中国》中有过很好的研究。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116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在华人社会里，再小的家庭企业都需要到外部寻找雇佣劳动力，但是这些人与东家的关系总是很疏远。这些员工也不喜欢仰人鼻息地过日子，一有机会就想脱离东家，自立门户。一些研究发现，华人主管和员工也保持较大的社会距离，不像日本企业里主管在下班以后常常和部下一起喝酒聊天。这种自发性质地的平等的同事情谊在华人社会里较少见到。中国家族主义社会的经济与社会117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罗卫东由于华人对外人的不信任感加上偏爱由家人来管理事业，使得华人企业的发展往往形成三部曲。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开始于创始人退出企业经营之日起始于公司得控制权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