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和“嘴”的认知语义分析

“口”和“嘴”的认知语义分析,李丽娟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Email:刘志富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Email:,摘要,“口”和“嘴”是一对同义词。本文通过对“口”和“嘴”构成的词语进行认知语义分析，找出了二者之间的差异。并认为“口”的构词能力要远高于“嘴”，语义引申的范围也更广。二者的语义引申很大程度上受制于二者的本义，体现了人们对“口”和“嘴”认知解读的不同。,1 前言,关于“口”和“嘴”邢福义先生曾经举过一个有趣的例子，如：a)这件事你一定要亲口告诉他。b) ？这件事你一定要亲嘴告诉他。,关于“口”和“嘴”的语义差异的分析,主要有:史锡尧（1994）和张薇（2005），二者对“口”“嘴”的语义进行了梳理。吕传峰（2006）考察了“嘴”的词义演变及其与“口”的历时更替。,关于“口”和“嘴”差异,人们共识性的认识主要有：a)指具体进饮食器官时，“口”更偏重的是内部的腔，“嘴”侧重的是外部的唇及口的周围。b)“嘴”侧重外部，除了指唇外，还可指面颊。c)“口”构成的词更多古语和书面语色彩，来源较早；“嘴”类词口语性强，具有通俗性和形象性，出现时代也较晚。d)“嘴”“口”在感情色彩上也有区别，“嘴”多用于贬义。e)“嘴”单用时已具有了绝对的优势，由“口”组成的复合词仍大量使用。,作为一个词，“口”和“嘴”尽管有一个逐渐替代的过程，但是由于二者本义的差异，以及由此造成的人们的认知意义的差异，是二者在共时层面存在的差异的主要原因。,2 “口”“嘴”义项的补充说明,下面是我们对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所列的含“口”和“嘴”的词条进行语义归类，同时以国家语委语料库中检索到的含“口”和“嘴”的词作为补充。,2.1 “口”的义项1.名 人和动物吃东西的器官，有的也指发声器官的一部分。（补充：这一义项可以进一步分为：a)总指进食和发声的器官，如：口疮，口臭，口罩等；b)单指发声的器官，如“口哨”“口技”；主要指说话的器官，如：随口，顺口，脱口，改口，有口无心，信口胡言，百口莫辩，众口一辞等；c)单指进食的器官，如：口服，饭来张口，病从口入等。）2.名 指人对饮食味道的感觉和喜好。（补充：还可以进一步指食物的味道，如：口感，口淡，可口等。）,3.名 指话语。（规范词典中的例子是“口才，口气，口音”，从语义上进一步分析，这三个词都和言语表达有关，并不指话语。根据具体的词语，和话语相关的意思可进一步分为以下四类：a)和话语有关，如：口碑，口彩，口舌，口实，借口等；b)和说话有关，如：口吃，口紧，口快，口气等；c)和口头有关，如：口传，口供，口令，口试，口授等；d)和口头上有关，如：口称，口是心非，口服心服等。）4.名 指人口（多指一个家庭内部）。（补充：还可指动物，如牲口。）,5.名 容器与外界相通的部位。（补充：“胃口”的本义也应为胃作为一个容器与外界相通的部位，如：（1） (生吃吐科。旦)怎么吃了就吐？(净)虚弱得紧，胃口倒了（全元曲）（2）安抚先檄郡县，以厚朴烧豆腐，开饥民胃口。（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宋）（3）肺手太阳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隔属肺。（黄帝内经灵枢）（4）钩多胃少日心病，但钩无胃口死，胃而有石田冬病。（黄帝内经灵枢）6.名 泛指一般器物与外界相通的部位。（补充：“袖口、领口”可以看作是袖和领与外界相通的部位；“心口、胸口”两个词中，心和胸都可以被看作一个容器，并且完形地给了一个口。“虎口”是大拇指和食指相连的部分，因此其语义也是通过完形认知而来。“缺口、突破口、话口、茬口”是抽象的口。）,7.名 出入通过的地方。（补充：可以再分为：a)与建筑物有关的，如：门口，家门口，校门口，院门口，楼梯口，屋门口等；b)与自然物有关的，如：汉口，河口，渡口，海口，山口，关口，长江口，垛口，湖口，湾口等）8.名 特指长城的关口。9.名 特指港口。10.名 专业方向；行业系统。,11.名（人体或物体表面）破裂张开的地方。（补充：可以大致分为线形和圆形。）12.名 刀、剪等利器的刃。（补充：“风口”指风猛烈的地方。）13.名 指骡、马的年龄（它们的年龄可以从牙齿的多少和磨损的程度看出来）。14.量 a)用于人或某些牲口；b)用于某些有口有刃的器物；c)用于跟口有关的动作或事物。,需要说明的是“接口”“端口”“插口”。“接口”指两个不同的系统或一个系统中两个特性不同的部分相互连接的部分。通常分为硬件接口和软件接口。“端口”特指计算机用来与外围设备连接的接口。因此，这里的“口”应该是相互联系的部分的意思。“插口”指可以插入东西的孔。这里的口应该是“孔”的意思，但是又不是容器与外界相连的部分。,2.2 “嘴”的义项1.名 口，人和动物的进食器官，有的也指发声器官的一部分。（补充：总指进食发声器官，抿嘴，咧嘴，尖嘴，嘴角，嘴唇，嘴巴等；单指发声器官，如笨嘴，七嘴八舌，挂在嘴上等。）2.名 像嘴的东西。（补充：还可用来指地名：如肖公嘴，陆家嘴，邹家嘴，石塘嘴等。）3.名 指吃的东西。4.名 指话语。（补充：可再分为a）说话：嘴笨，嘴刁，嘴乖等；b)话语：接嘴，插嘴，回嘴，还嘴等；）,3 含“口”词语的认知语义分析,3.1 人体器官“口”的隐喻3.1.1形状隐喻口有两种形状，即开口状和合口状，开口如圆，合口如裂。由此引申出“（人体或物体表面）破裂张开的地方”的意思，如“伤口”“创口”“豁口”“裂口”等。由缺失、不连接的特点，进一步抽象的为空隙，“缺口”“茬口”“话口”。口为人体一窍，如孔的部位，“插口”。虚拟的口，“心口”，“胸口”，完形的口“虎口”。 如孔的部位 刀、剪等利器的刃 虚拟的口（人、动物）口（人体或物体表面）破裂张开的地方 抽象的空隙 完形的口,3.1.2功能隐喻口的一项主要功能是进食，是人体这一容器和外界的通道。可以通过隐喻投射到外界事物上，容器与外界相通的部位，典型的如“瓶口”。其他如：a）一般器物与外界相通的部位，如“炮口、舱口、井口、袖口”；b)出入通过的地方，包括建筑物和自然物，如“门口”“湖口”；c)特指长城的关口；d)特指港口；e)专业方向，行业系统。不同的专业、行业就像不同的通道，不同的人在里面可以发展，如专业和行业一致叫“对口”。 专业方向行业系统 特指港口 进食通道容器与外界相通部位一般器物与外界相通部位出入通过的地方（建筑物自然物） 特指长城的关口,3.2 进食器官“口”的转喻“口”用来进食，转指人对饮食味道的感觉和喜好，如“口淡”“口轻”“口重”；进一步转指食物的味道，如“可口”“爽口”。人要活着就得用口进食，“口”又转指人，如“人口”“户口”“两口”“糊口”等。人（进食）口人对饮食味道的感觉和喜好食物的味道,3.3 发声器官“口”的转喻作为发声的器官“口”的主要功能是说话。“口”通过转喻转指：a)转指话语，如“口碑”“口彩”“口舌”“口实”“借口”等；b)转指说话，如“口吃”“口紧”“口快”“口气”等；c)转指口头，如“口传”“口供”“口令”等；d)转指口头上，如“口称”“口是心非”“心服口服”等。 话语 说话（言语）口口头口头上,4 含“嘴”词语的认知语义分析,4.1 人体器官“嘴”的隐喻据广韵：“觜，喙也。”可见，嘴的本义是尖突的鸟口。吕传峰（2006）列出嘴的隐性的语义特征为：+尖利+坚硬+突出。正是基于嘴的以上的语义特征，人们通过嘴来隐喻其他事物，如“烟嘴”“山嘴”“喷嘴”“壶嘴”等都具有突出的特征。而一些地名，也有此隐喻，如“肖公嘴”“陆家嘴”“邹家嘴”“石塘嘴”等。（动物）嘴事物像嘴的部位,4.2 进食器官“嘴”的转喻“嘴”作为进食器官，可以转指食物，典型的如“零嘴”。（进食）嘴食物,4.3 发声器官“嘴”的转喻“嘴”作为发声器官，主要功能是说话，所以可转指说话，如“嘴笨”“嘴刁”“嘴乖”等，也可以转指话语，如“接嘴”“插嘴”“回嘴”“还嘴”等。话语（言语）嘴说话,基于上面的分析，我们把“口”和“嘴”的认知语义总结如下表：,表1.“口”“嘴”的认知语义对比,基于上表，可以看出：a)作为人体器官，“口”和“嘴”都有基于自身形状的隐喻，但是“嘴”没有进一步的语义延伸。同时，“口”的通道功能产生的隐喻也是“嘴”所没有的。b)作为进食器官，“口”可以转指：人对饮食味道的感觉和喜好、食物的味道以及人。嘴可以转指食物。c)作为发声器官，“口”“嘴”在说话这一功能上的转喻有一致之处，如都可以转指话语和话语，但“嘴”一般不转指“口头”和“口头上”。,5 “口”“嘴”构词的统计分析,基于上述认识，我们通过国家语委语料库对含“口”和“嘴”的词的使用次数和频率进行了统计，含“口”的602例，含“嘴”的129例。下面对排在前12位的进行分析。,表2.“口”“嘴”构词统计,从频率上来看，“嘴”以及由“嘴”构成的词要远低于“口”和由“口”构成的词。这可能和语料为书面语有关。由“嘴”构成的词本义多而引申义少，只有“插嘴”“七嘴八舌”和“吵嘴”是引申义，而其他都是本义。由“口”构成的词除了“一口”“开口”可以指本义，“一口气”中“口”是量词外，其他都是引申义，其中最多的是“人口”。这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口”和“嘴”虽然都可以指人和动物的进食发声器官，但“嘴”主要表示本义，而“口”主要用作引申义。,6 “口”和“嘴”的语义辨析,从语义演变上看，“口”“嘴”作为进食和发声的器官，都可以用于人或动物。“口”是由用于人到用于动物，“嘴”是由用于动物到用于人。因此在语义继续发展的过程中，都会受制于二者的本义。如人口的主要特征有：形状可如圆也可如缝，凸显腔体，如孔等。鸟嘴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突出。由二者隐喻产生的意义都离不开这些特征。“嘴”和“口”虽然都有说话和话语的语义引申，但对比二者所构成的词，也有明显的对立，如：a)嘴尖/*口尖，嘴软/*口软，嘴硬/*口硬，铁嘴/*铁口b)接嘴？/接口，顶嘴/？顶口，拌嘴/？拌口，挂在嘴上/？挂在口上可以看出“口”和“嘴”构词的对立说明本义的语义特征对其引申义有明显的制约作用。但是有些对立又不一定是由于本义制约。如：a)吵嘴/*吵口，说嘴/*说口，贫嘴/*贫口，嘴碎/*口碎，b)多嘴/？多口，快嘴/？快口，油嘴/？油口，嘴刁/？口刁，嘴乖/？口乖,7 小结,总之，从书面语料上看，“口”的构词能力要远高于“嘴”，语义引申的范围也更广。二者构词过程中的语义引申很大程度上受制于二者的本义，体现了人们对“口”和“嘴”认知解读的不同。文章开头“亲口”和“亲嘴”的差异，一方面与嘴的突出的特征有关，所以说“亲嘴”；另一方面，因为从使用频率上来看，“口”构词主要用来表示引申义，比如和说话有关的情况，而“嘴”构词主要表示本义。,参 考 文 献,1、李行建,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2、吕传峰,“嘴”的词义演变及其